关于建立现代企业民主管理制度的构想
宋才发
作者简介宋才发（—），湖北武穴人，法学博士，中央民族大学法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
一
试点单位的实践经验证明，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难点是贯彻社会主义企业民主原则。就企业的股份公司制度而言，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的企业民主，只是拥有投票权、特别是拥有控股权的少数大股东的民主，对于广大中小股东或企业职工则无民主或少有民主。在社会主义制度下按照股份公司形式建立起来的现代企业制度，首要考虑的就是必须依法贯彻社会主义民主原则，变少数人的民主为大多数人的民主，使股份制企业中各方结成利益攸关的共同体。股份公司的自主经营、自负盈亏，正是企业民主制度的典型表现形式。从股份公司的组织形式与运行机制来看，它完整地体现了由多数人执掌权力并实行选举制、任期制、分权制的民主原则，而且它是以企业法人身份参与社会经济活动的，所以股份公司制度实质上是现代企业的民主制度。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必须与职工民主管理结合起来，只有把转换企业经营机制、深化企业改革与职工民主管理有机结合起来，才能促进国有企业改革开放和生产建设的不断发展。
第一，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与建立健全科学民主决策程序同步设计、同步规划，突出方法参与、政策参与和改革方案措施的参与，在宏观源头上维护职工合法权益。民主决策作为企业职工民主管理的重要内容，是全心全意依靠职工群众办企业的具体措施。企业改革离开职工的民主参与和民主决策，是不可能顺利推进的。企业转机建制重大方案出台前，搞好超前调研反映客观情况，可以提供科学决策依据，这是在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中搞好职工民主决策的重要前提。在企业转机建制重大改革方案决策中，全过程民主参与体现职工的真实意愿，这是在建立现代企业制度过程中发挥职工民主决策的重要途径。企业转机建制重大改革方案出台后，必须强化民主监督，防止改革措施走样变形，这是建立现代企业制度过程中搞好职工民主决策的重要保证。
第二，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与促使企业经营者的管理权威和职工的主人翁地位同步提高，创建“目标共定、效益共创、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企业利益共同体。为此就需要认真做好如下几项工作：（1）抓住平等协商和签订集体合同这个关键环节，充分体现“两个维护”的辩证统一。平等协商和集体合同制度是协调、稳定企业劳动关系的重要法律制度，是在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条件下保证职工主人翁地位落实的具体内容。（2）努力为职工排忧解难办实事，增强企业的凝聚力，这是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中职工民主管理不可忽视的重要内容，对于密切企业党政工组织及经营者与职工群众的关系，稳定职工队伍有着十分现实的重要意义。（3）促进企业各级领导的民主意识与职工参与管理能力的同步增强。通过坚持开展评选民主意识强、支持职工当家作主的好领导，争当优秀职工代表等活动，从而使民主管理在企业领导体制中的地位更加巩固，民主管理在各级党政领导的职责中更加明晰，职工民主管理在改革中的作用得以充分发挥。
第三，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与职工民主管理机制同步运行和完善，探索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职工民主管理的实现形式和途径。以参与市场竞争为导向，把职工民主管理贯穿于企业经济活动全过程，推进企业的质量效益型发展道路，在民主管理高层次上直接参与企业生产经营的决策，销售市场预测，生产经营计划动态管理，主动地关心企业的生产和发展；把民主管理的重点放到围绕降低产品成本，提高产品质量，增加经济效益上来，开展以自原结合、自找目标、自定课题、自己实施为特色的职工自主管理活动。同时，要通过改进劳动竞赛，双增双节、合理化建议等群众性技术进步活动，着力调动职工的生产积极性，促进企业生产经营目标的实现。把协调和规范企业劳动关系作为职工民主管理的重点，创造稳定和谐的企业劳动关系。协调企业劳动关系，强化集体合同动态管理，定期召开联席会议，就集体合同的执行情况，交换意见，共议大事；指导和帮助职工签订劳动合同，做好劳动合同的变更、解除和终止；建立健全各级劳动争议调解委员会的工作制度，落实“预防为主、调解为主、基层为主”的方针和公正、合法、及时的原则，理直气壮地维护职工应有的权利，把争议解决在基层。
第四，构建现代企业民主管理制度必须反对官僚主义。我国政治体制的主要弊端是官僚主义，权力过分集中，家长制和干部领导职务终身制的现象和形形色色的特权现象。要建立现代企业民主管理制度就必须反对和克服官僚主义，必须坚持三条基本原则：(1)改革的目的，必须始终以维护全体职工的利益为准则。(2)建立健全各项民主制度，完整地保障职工的民主权利。除分权制外，这些制度还应包括选举制、任期制、民主生活会制度，以及有职工代表参加的审查监督制度和管理制度。(3)建立正常的企业管理者的晋升、奖惩制度。企业管理体制上的“分权制”，应当理解为分权与自主、集体领导与个人分工负责制的有机统一。即使不适宜于改造成股份制的国有企业，可以由国有资产经营公司的代表与经理人员和职工代表组成董事会以及监事会，实行民主监督的权利。实践表明无论是股份公司，还是合伙企业、独资企业，只要能成为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企业法人并能按民主制度的要求建立股东大会或与股东大会职能相似的由品德高尚、有一定思想水平和生产经营管理知识与经验的适当人选，组成企业的最高权力机构，让其行使审议、批准并监督执行企业的决策，选举并监督乃至罢免企业高层领导者等职能；只要企业领导班子内部能按市场经济和分工协作的社会生产的要求，科学地分配权力并明确各个部门及其领导者相应的责任；只要企业严格实行选举制、任期制与监督制，并在企业内部推行以人为中心的尊重人的现代民主管理制度，那么它们在企业制度改革的实践中都可以有所作为，并适时建立各种独特形式的现代企业制度。相反，那些已经挂上了股份公司牌子的企业，如果它始终依赖于政府的指挥与“关照”，并推行寡头决策制、集权制、任命制、终身制等，那么这种股份公司制度实质上仍然不能算作是现代企业制度。
二
民主选择公司企业的经营者不仅是企业扭亏为盈的一条重要出路，而且是当前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必须十分重视的一个大问题。河南省民主选举企业经营者的调查证明了这一点。洛阳色织一厂是个有多名职工的国有中型企业，年以来逐年下滑，累计负债多万元。年就亏损多万元，被迫停产，职工每月只能拿到70元的救济金，别的国有企业不愿兼并它，市里只得许以20年后按资产原值归还、20年免税、20年挂债停息等优惠条件，找一家村办企业来兼并。但这个村办企业又提出只收容35岁以下的职工。色织一厂的职工坚决不同意这样的兼并，强烈要求民主选举厂长使企业起死回生。于是年4月由市领导机关主持召开全厂职工代表大会，选举本厂原车间主任马明山为厂长。厂党委领导成员也相应作了调整。在新的领导班子带领下，不久便扭亏为盈。根据这种情况，年6月，省委、省政府在全省经济工作会议上，做出了“亏损企业的经营者要改变单一的上级任命制，逐步推行民主选举制”的决定。到年底，全省实行“民主选择”的国有企业达家，集体企业达家，已经扭亏或扭亏有望的占有83.5%。河南省经验给了我们几点启示：(1)“民主选择经营者”尽管是一个老经验，但是它不仅被实践证明是行之有效的，而且证明是现代公司制度所必需的、现代企业制度所要求的。在过去长期实行计划经济，缺乏真正的企业民主的背景下，“民主选择经营者”对大多数企业来说还是新鲜经验，是富有生命力的。(2)包括民主选举经营者在内的职工民主管理，及职工代表大会制度，仍然是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所必需加强的，推广民主选择经营者的经验有鲜明的现实针对性。(3)实现“民主选择”这项权利，为保证职代会审议企业重大决策，职工对企业领导人进行监督，促使企业真正实行推动生产力发展的、维护基本群众利益的公正的分配制度，创造了重要的条件。(4)搞好民主选择经营者，是搞好企业民主法制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明确规定：“国有企业依照法律规定，通过职工代表大会和其他形式，实行民主管理”。“集体经济组织依照法律规定实行民主管理，由它的全体劳动者选举和罢免管理人员，决定经营管理的重大问题。”我国的《企业法》、《劳动法》、《公司法》和《工会法》，都对民主管理作了相应的规定。因此，加强公司企业的民主建设，正是必须向前推进的、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民主与法制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
现代管理是公司企业高层次的生产力因素。很多西方国家和公司企业，把现代管理当作生产力的第四要素，作为现代企业制度建设中的本质内容。在我国既缺乏资本又缺少技术和管理人才的情况下，管理因素处于生产力系统的最高层次地位。这种高层次的运行性质主要表现在如下三个方面：(1)管理的转化性。实体性的生产力因素中蕴含的生产力，只有通过管理环节才能发挥出来，转化为现实的生产力。同样道理，非实体性的因素也要通过管理，在现实生产活动中渗透到实体性因素中去发挥作用。科学管理对公司企业的生产力发展有着直接的作用，是将潜在的生产力挖掘出来、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条件因素，也是高于其他任务因素之上的、具有转化功能性质的运行因素。(2)管理的能动性。管理因素以生产力主体本身的大脑思维能动力为基础，以理性的能动性为手段，辩证地揭示和运筹客观世界的无数方面，反映、发掘和支配低于它的各种生产力因素。管理能动性的发挥不在于能否增加社会生产力总量，关键在于通过管理的能动作用，使生产力系统功能的整体效能增大。(3)管理的扩充性。在生产力系统中，管理因素之所以能使各个因素之间达到一致，形成一个系统的功能，争取实现生产力系统运行的目标，还在于它提高了生产力系统的总体性功能，减少了公司企业内部摩擦和能量消耗，从而扩大了公司企业的总体功能。公司企业经济效益的提高，不但同生产系统的内在结构如何有关，而且与管理科学与否、管理职能发挥如何密切相关。据国外研究资料显示，在近50年间，公司企业固定资本每增加1%，生产提高0.2%；劳动力每增加1%，生产提高0.76%；而经过技术训练的管理人员每增加1%，生产却提高了1.8%。由此可见，现代管理因素比其他生产力因素的功能作用大若干倍。
企业的科学、民主管理是企业发展的永恒主题。在我国国有企业转机建制的现阶段，强化企业的科学管理，不仅是企业各项工作的基础，也是其深化企业改革的重要内容和措施。自进入“八五”以后，国有企业进入了“深化改革，强化管理，制度创新”阶段。我国所要建立的现代企业制度，是“产权明晰、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的现代企业制度”。这就意味着国有企业改革的新阶段，实际上是改组、改制、改造与管理科学化、现代化相结合的新阶段，加强企业管理成为企业转机建制的重要内容。
科学民主管理是现代企业制度的精髓。现代企业之所以“现代”，不仅体现在它有现代的组织形式、企业创新机制，而且在于它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能适应现代市场发展的科学管理体制。企业的经营管理体制由企业领导体制所决定，国有大中型企业可以实行集体经营制，也可以实行个人负责经营制，即董事会可以聘请由总经理为首的若干名企业家组成的集体负责经营企业，也可以聘请一名总经理，由总经理负责经营。企业经营管理层与企业决策层、企业决策层与国家都形成合同法律关系，企业经营自主权就得到了切实的保证。在另一个重要问题——分配关系上，由于除了少数特殊企业外，国家不再直接管理、经营企业，也就不再控制企业工资总额，分配关系完全由企业根据各自的实际情况自主决定。这就为解决国有企业成员劳动成果与收益相分离的矛盾等提供了条件。在企业内部管理上，则应按照市场经济发展规律，推行“尽量划小经济核算单位”的先进管理方式，使大企业分厂化，使分厂、车间、工段等独立核算单位的经营管理、劳动组织范围小型化，使生产资料尽可能地采取层层承包等形式落实到个人负责、使用，从而使财产占有权、使用权以及经营权、管理权等责权利看得见、摸得着，把企业发展建立在全体成员个人关心的基础上。这既解决了目前国有企业中存在的财产共有与个人利益相分割、职工与经营者对财产关心程度弱化的矛盾，又实现了生产资料公有制占主体地位，保证国有资产有具体人、具体组织负责的目标。
科学民主的企业管理体现在它既能提高企业的经济效益，又能实现企业的发展目标上。这样的科学企业管理体制具有如下基本的职能：(1)它是企业经营机制的“载体”，新的企业经营机制要正常运行，充分发挥其作用，就必须借助于企业的组织机构和一定的管理手段才能实现。(2)它可以保证业务经营过程的正常运行。生产过程和业务经营过程，是人们借助资金、物资、技术、设备，进行购、产、销、存、运等业务经营的全过程。为了使之相互协调、有序地进行，就必须运用一定的管理手段和管理方法，把商品流通组织好、管理好。否则，生产管理和业务经营就会出现混乱，甚至梗塞。(3)它可以使商品的使用价值、价值实现过程和价值的增值过程正常进行。从企业角度看，商品的使用价值和商品价值的实现是通过对商品销售过程进行的，因为商品销售是商业经营活动中的中心环节，随着逐步实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企业所经营的商品必须适应社会的需求。这就要通过信息管理、科学决策、购销管理、价格管理、质量管理、公共关系活动等来确定目标市场和营销策略，组织适销对路的花色品种，提供优质服务。采取多样化的促销活动和手段，实现商品的使用价值。在商品的购销活动中，商业企业预付的货币投资，不仅在这一过程中保存下来，而且还会实现增值。这种价值的实现又是通过扩大商品销售、降低流通费用、加速资金周转等途径来实现的。通过增值，使职工增加收入，股东得到更多的报酬，固有资产达到保值和增值的目的。(4)它能够约束企业行为，使企业经营合法化。为了保障社会主义商品经济按其内在规律正常运行的秩序，必须对企业行为进行宏观约束和企业内部的自我约束。企业管理能够约束企业行为，使之适应宏观管理和规范化经营的要求，坚持社会主义的经营方向。否则，就会扰乱市场经营的正常秩序，出现假冒伪劣，以及分配不公等现象。
建立以人为中心的现代企业制度的科学组织管理制度，是我国深化企业改革的重大课题。现代企业单纯靠金钱和惩罚的传统管理方式已不起作用了，要使企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必须十分重视人在企业管理和生产中的作用，充分调动全体员工对企业的向心力，激励他们“敬业爱厂”的热诚，尽心尽力为企业多作贡献。从内部管理的角度看，核心问题是解决好人的问题，包括选择优秀的人担任企业领导和管理人员在内。“九五”期间是我国经济增长方式从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的重要时期，加强对企业管理人员培训，提高企业管理人员整体素质，是搞活国有企业、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又一项基础性工作。为此，中组部与国家经贸委联合颁发了《“九五”期间全国企业管理人员培训纲要》，决定“九五”期间重点对国有大中型企业领导人员及其后备人员普遍进行一次系统的工商管理培训。《纲要》特别强调，国有企业、特别是大中型企业领导人员及其后备人员，“九五”期间都应参加不少于3个月的工商管理培训。企业中的财会、法律、审计、统计、安全等专业人员也要进行专业管理培训，经考试、考核通过，取得专业职业资格证书或培训证书；专业技术人员的继续教育，按要求继续认真进行。
载《经济与管理》年第1期
年12月，宋才发教授携同夫人夏桂霞教授在英国伦敦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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